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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常有读者对我说,为什么不写写下蛊呢?我经常犹豫不决,到不是不想写,只是这个实在太奇妙了,远不是外行人可以写的,若是胡编乱造,颇有亵渎之嫌。于是迟迟不敢下笔,直到今天才想写下这个故事,只是前面必须交代另外一个故事,因为直接写蛊的话,有点唐突感。
1 q: ]. Y/ ~% W* R* s5 r4 n 在平安夜的故事写完后,我接到一个电话。是一个女孩子,她非常干脆地说:“我必须和你谈谈。”7 h; q( }9 ~! e; z: { f
在谈话中,我了解到原来她居然和故事中有部分相似的经历,我不免感到好奇,无奈中国的电话费实在惊人,故事听上去颇长,于是我们决定在qq上聊。: E. O) U# r+ A+ h( S3 g2 Q
以下是我和她的对话。
* E1 q5 V" h5 S “我是名毕业不久的大学生,别看我比你小,但我的经历绝对比你要多。”我向来不爱说话,所以大部分都在看她打字。: M( {7 l L& z; C
“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,我也希望自己有一段爱情,而且在大一的时候,这段爱情真的来了。我遇见了个男孩,最起码,在当时我还是非常爱他的。
; K2 |) k( \. e7 { 大二的时候,我们,不,应该是我,为短暂的欢愉付出了代价,我去做了一次人流。当时他也在我旁边,握着我的手。他扶着我走进手术室。那不是个大医院,因为我怕在医院遇见熟人,他更怕,我们两个人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样,偷偷摸摸地找了个小医院,一个外表看上去破旧,里面看上去更破旧的医院,但收费却比正规的手术要便宜一半。在我进去的时候,等候室的长木椅子上还坐着一个年轻女孩,孤独一人,看上去也是个大学生,我当时心想,起码我比她要好点。
9 L+ q, ~7 u; b9 @ 作手术的时候是下午四点,天很阴,很冷,很沉,仿佛就盖在你头顶一样,压得人喘不过气来。手术室不大,只有一张手术床,旁边摆放了许多器械,在房间里泛着冷光。我忽然畏惧了,因为我感觉到肚子里的生命在拼命抵抗着,那天,我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。
* Q. |, F. ~6 {; X 那个男人,居然在我背后顶住我,他不耐烦地说了句‘别怕,很快的,不痛。’里面有一位医生,带着大大的口罩,把整个脸都藏了起来,只露出两只鹰眼,神情漠然得看着我们俩。! a4 q: V! O! Y4 I8 Q6 v6 N8 R7 F
‘快点,别磨蹭了。’他低喊了句。男友出去了,顺便把手术室的门轰地带上了。我无助的双手捂着肚子,向那张床走去,并爬了上去。4 ]% T0 p. v: U$ e, ~; R
“诱导还是附加吸引?”医生翻弄着器械,那些东西碰撞的声音非常清脆,在房间里回荡。我被他问住了,一时没明白。他见我不说话,叹了口气。' h5 d* T( G3 V- p8 d1 m; ^; o$ u) [
“几个月了?”. r& f3 e8 B8 [' ~- p
“四个多月了。”医生略有些惊讶,怔了一下,随即说,“那不能用诱导了,用附加吸引吧。而且,最好打麻醉吧,不然会很疼得。”他转过身,又嘀咕道:“都四个多月了,真是太不注意了。”8 s6 \ m$ | O# ]2 |
我拒绝了麻醉的提议,我忽然有种非常迫切的想法,我要把这个孩子,这个不完整的孩子生下来,我要把这痛记忆辈子。医生劝了我几句,见没反应,只好照做。1 L: K8 b) ^: b1 f' {$ L5 G N# G$ o
我选择的是器械流产。的确,我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,冰冷的手术工具进入我身体的时候,第一感觉不是痛,而是一种撕裂的感觉,随之而来的疼痛直接传遍了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,我的身体剧烈的收缩了一下。手术过程我不想再回忆了,总之,我一直在手术室里痛苦的尖叫着,那种叫声连我自己都听得吓人。8 Z v" n, J% g/ I4 Y' ^0 C
当手术结束的时候,他进来了,一脸的不安,甚至不敢正视我的眼睛。我虽然虚弱,但神智却很清醒,我一再要求看看从我身体里拿走的那一部分血肉。医生迟疑了下。叫护士抱过来给我。
9 a% K; K% I# r2 Z) R/ x 我也惊讶了,他出奇的大。四个月怎么会这么大。他已经有性别了,是个男孩,头很大,我有种感觉,这个孩子如果真能生下来一定会很聪明很可爱。, {# R3 j; C) c( ]6 E, `- l
我转过头,挥了挥手,眼泪无法自制的流了下来,护士又把孩子抱给了我男友,他颤抖着接过孩子。沉默了一下。忽然把手伸向孩子的脸。+ }/ \, [ _# A4 }) P& ^; H- s
27周的胎儿才能把眼睛发育完全并睁开,所以,他现在是紧闭着的。我男友当时不知道为什么,他居然用手把孩子的眼皮打开了。一边的医生转过来,喊了句:“不要!”但是,我男友已经打开了。* k) }$ d2 q1 P+ g9 I3 V( o
我并没有看到里面什么样子,但是他突然惊恐地把孩子往地上一扔,踉跄的往后面退,甚至人都摔到了地上,一边用手指着那孩子,一边打张着嘴巴,吐出几个字来。
6 @! Y0 k- g. V# `" [6 ~3 w- d “洞,洞,黑洞。”他似乎吓坏了。我鄙夷地看着他,这个我曾经深爱的男人现在我看来却无比丑陋。医生走了过来,把孩子重新抱起来。
; \0 o! f3 Q4 z" Y “当然是黑洞,眼睛又没发育好,不过,像这样流下来的孩子,最好还是别去看他们没长好的的眼睛,开眼之后,据说很麻烦的。”医生的语气一直都是非常冷淡,或许他看这种事太多了。
# v5 I& {( R7 V# L- L1 x" j! I5 | 好在流血不多,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。男友一直面带愧色地在床边陪伴我,但等我能下地之后,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手。他没有挽留,也很自然的答应了,这段爱情,就这样和大多数人一样,变成了记忆深处的一道疤痕,只不过,我的比别人要重一些。* i1 M/ {1 M1 r9 G' W& R
在分手后,其实我更痛苦,大量的喝酒,旷课,我以堕落的方式惩罚我自己,室友们在劝阻无效后开始远离我,我成了真正的意义上的孤独者。我甚至还接触了viper,那种摇头丸,暂时的神经麻痹,使我可以好受一点。这种日子持续了半年,直到我有一次在吸食过量之后,一头撞在了凳子角上,我捂着鲜血喷涌的伤口,疼痛让我苏醒了,我发现我应该要好好活下去,虽然额头的疤现在都无法去除,但我却带着感恩的心去看待它,毕竟,我再次活了过来。* Q5 _3 g0 |6 [- y9 D$ u$ X4 W
后来的事比较平淡了,我努力学习,以优异的成绩毕业,和那个男人的联系更加少了,只是例行的问候,要说不恨他不可能,但发现现在冷漠比恨更多点。
9 I( G7 S) I- d& W3 c) G1 N0 i& Y" O 但其实,真正的事情才刚刚开始。
& v3 Q6 x9 o- R: z: c5 |2 W7 H; ? 今年六月份,我的大学同学铃的孩子满月,大家都来庆贺,当然,也包括我的前任男友,我们很友好的寒暄了几句,席间他似乎有很多事要告诉我,但我脸上的表情,让他欲言又止。说老实话,才这么短时间,他变化的很厉害,消瘦而虚弱,眼睛旁边深深的黑眼圈,头上的白发居然也依稀可见了。
8 V0 q6 v# y+ e+ |# F" h' B3 P 铃生了个儿子,非常可爱,胖乎乎的,只是一点不好,非常爱哭,而且那哭声让人听得发毛,如同有东西在抓一样。还好人多,到也不是很难受。这时候有同学打趣,说大家轮流来抱这个孩子,看看孩子喜欢谁。2 v' _5 L" a( v% x7 x
游戏开始了,每个人抱着孩子都无法阻止他哭泣,每抱一个引起的都是一阵大笑,铃两夫妻看的哭笑不得。一直到他,我的男友,他颤抖的把孩子抱过来,只是一下,那孩子如同触电一样,哭声嘎然而止。全场的人不在晒笑了,而是非常惊讶的看着他。
3 D0 S [# c9 ^; b; u! J2 s 孩子笑了。很漂亮。但在我看来,我觉得他笑得很诡异,不像一个孩子的笑容。" e9 t1 [ W6 j
我的前男友的眼睛里忽然有点异样,他想把孩子还给下一个人,但大家都在起哄,连铃两夫妻也说让他多抱抱,还要他做孩子的干爹,无奈,他只好继续抱着。0 W. _8 f# c5 B, W# g r2 H& O
这个时候,孩子忽然在他怀里摸索起来,小手一直向上摸去,直到摸到他的眼睛。5 q- o8 b) ? P- C4 ]
我的前男友不动了,任凭那只小手摸着。等到铃把孩子抱走,我才发现,他原来已经吓得呆立了。宴会结束后,他终于找到我,并一再要求和我谈谈。
- y6 m, z8 z+ s8 Z3 t 他满脸的无措,慌乱的找出根烟,哆嗦地点燃了,猛吸了几口,开始镇定下来。- ` C9 l+ W9 P% C0 \8 l" l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不想说我走了,我还有很多事。”我有些不耐烦,多看见他的脸几次我就觉得烦燥。他拉住我的手,那手依旧和几年前一样大而厚实,但那种温暖,已经没有了。0 F8 \9 P9 s; `1 d9 I" M0 d
“别,别走。”他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,满眼的哀求,我忽然心软了,停了下来,听他叙述。& ]. R: A$ A/ o) T0 J
“这几年,对的,就是那次陪你去人流以后,我,我一直坐噩梦,梦见那个孩子,空洞洞的眼窝发着咳人光。接着,我的耳朵边上经常会听见小孩的笑声,早上起来,经常能看到脸上,脖子上,有,有那种婴孩的手印,紫红色的。还有很多怪事。而且最近我会不自觉地去画一些画,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,发现画的都是全部一样的画,我带了一幅,你看看。”忘记说了,我前男友是学美术的,现在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了。我接过他从口袋里拿出的画,对着昏暗的路灯看了起来。
8 V% Y l8 @% b 整张画的背景是灰黑色的,涂抹的不是很厉害,里面画了一个头大大的婴孩,双手抱在胸前,卷曲成一团,但他的眼睛是睁开的,里面空洞洞的,但又有一种如同黑洞一样的吸力,仿佛能把看的人灵魂都吸进去一样。我感到有点头晕,立即合上画纸。' f+ H* m* l! Z! e
“你,想太多了吧,可能是幻觉罢了,再说你们画家不经常都神经兮兮的么。”我冷静了下,把画纸扔还给他。然后一扭身就走了,把他一个人留在路灯下。8 _0 k r' I% t- T# N
几个月后,我听说他办了画展,并力邀我去,我看时间也有空,为了打发无聊的生活,就去看了。/ _8 h; r2 M8 g8 m2 e( v5 Y( ]1 ]
画展的派头挺大,看来他在这方面混得不错,我看了看画展的名称,叫开眼。
1 q7 h, O2 u) Y: `3 K. f 总共有几十幅画,全部是画眼睛的,老人的,少年的,男人的,女人的,外国人的,中国人的,各个眼睛全部不同,带着的感情也全部不同,不得不承认,他的确是位很有才华的画家。: i/ L& X7 ^ E# V( \- E# M
在画展厅的中间显著位置,摆着一幅巨大的画。吸引了很多人。
2 B( E+ P) _( M0 M. H! s 我走过去一看,居然就是他曾经给我看过的那幅。不过放大后看上去显得更加让人不安和冷。在旁边,很多人在小声评论着,有说什么画意深刻,代表了生命的追求,有的说又后现代感的迷茫,诸如此类,我听得直想发笑,全都是扯淡。
2 Q+ ~5 E0 a# S- u0 @ 当我从画展的后门想出去的时候,忽然一只手拍在我肩膀上。我吓得回头一看,居然是他。# `4 f0 E! m& A
我的前任男友。
]4 \5 E; Z* R, j. ~" a; R/ [ “你还是来了。我不得不把他画了出来,仿佛不受控制一样,这样宣泄一下我好过了点。”他的声音很嘶哑,看来又抽了不少烟。过道很黑暗,我看不清楚他的脸。! S. Z( V j) @3 s+ z0 A
“少抽点吧,别不爱惜自己身体。”我微叹了口气。把皮包提了下。黑暗之中他似乎呼吸的有点急促。
+ y7 e/ a: ~. G4 |8 B! f9 | “你,还是关心我的啊。”
% }7 ?; |1 g3 ]8 ^ “没别的意思,我看你误会了,我已经有了新的男友了,就快结婚了,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,我也不恨你,也不爱你,你我之间没有任何的羁绊了,至于你的悔恨,我接受。”说完我就要走。他默然无语,我好像依稀听见他在抽泣。
; x! x9 x; C. u9 ~- D8 k) J% m 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,忽然耳边好像听见了小孩的笑声,咯咯咯,非常的清晰,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。
1 Q& ?7 S6 |1 F+ J/ F& M 正好一束光不知道从哪里射了进来,他正回头往画展走,光照在他的脚上,我看见了。
0 F. A4 R5 i+ X3 C4 q, S/ O 一个婴孩。# F/ f9 \* ?2 u7 v% S' `; U2 U
胖胖的,抱着他的小腿,正回过头看我,满是笑容的脸上,两个大大的黑洞,还对着我挥了挥如莲藕段样的小手。我已经不会动弹了,全身的血液如同凝固了一样,直过了十几分钟,我才缓过来。摸索着墙壁走出了过道,重新回到阳光下。
' U" w" @+ A3 T% p# y0 ]( U3 A 随后的日子里,我经常得知前男友的消息,他过得非常落魄,甚至穷困潦倒,而且还问我借过几次钱。最后一次见他,他已经不成人样了,哪里还有画家的风范。
5 o* a) P0 F! \# V- H( ^; X 再后来,我就没有他的消息了,他仿佛失踪了一样。“她的故事停顿了一会,我忍不住问道:”后来呢?“
+ ^2 X" q' k9 z( o4 [: _- r 她转过话题:“你知道下蛊么?”我一愣,的确,经常听说,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从来不得而知。
- {& \/ P+ A) W3 @) @. @5 f7 _ “难道,你知道?”我问她。沉默许久,她回过话来。, s l/ S1 t& F
“是的,因为我就是苗人的后代,不过这里面很复杂,我今天还有事,下次再谈吧。”说完,她下线了我望着显示器有点茫然。我只好等她以后再来联络我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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